Phoebe Wong

香港都市傳奇「九龍皇帝」駕到

<p>（本文由Phoebe Wong以第一人稱撰寫）</p><p>我一直在想，除了1960年代末到1970年代的新水墨運動，香港還有沒有成功的藝術運動。也許自封「九龍皇帝」的曾灶財的發展歷程就是其中之一。早在曾灶財的作品於1990年代出現於展覽和拍賣行以前，他極具個人特色的作品就已經出現在香港的各個公共場所。幾十年來，他不停地把對九龍半島的「主權宣言」寫在柱子、燈柱、公共設施和牆壁等地。</p><p>曾灶財從損壞公物的象徵一躍成為藝術明星，成就非同凡響，而他的作品也引來了鋪天蓋地的批判。即使在今天，他仍然是一個謎&mdash;&mdash;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在1956年發現族譜，讓他相信自己擁有皇帝般與生俱來的權利。也是因為他一開始無意扮成藝術家，而他的作品也往往無法被分類。曾灶財創作於1990年代前的作品已經消失，原因很簡單，因為在當時它們還未被視為藝術品。曾灶財用來聲稱他作為九龍皇帝合法地位的墨寶真跡在殖民時期被竊取，要麼是被洗掉、要麼就被城市相關部門視為塗鴉被抹去。少數1990年代之前創作的作品之所以能倖存下來，是因為藝術評論家劉健威、攝影師吳文正和策展人鍾燕齊等人有系統地拍攝他的作品。</p>

<p>曾灶財擁有藝術家的身份，實際上是一個共同努力的結果。正如任何都市神話一樣，香港人已經對「九龍皇帝」了解頗深，大眾媒體把他描繪得要麼是個神秘的怪人、要麼是個十足的瘋子。後來，香港藝術界注意到了這一點。 1992年11月至12月，香港本地的文藝雜誌《越界》 刊登了一系列專題文章，並在文中盛讚他的街頭作品是「書法傑作」，並猜測曾灶財本人是否把自己當做藝術家，並質問對他的作品是否 「裝置藝術」。文章的客席編輯、藝術家和教育家Sylvia Chan解釋說，她曾偶然看過一部關於曾灶財的電視紀錄片，正是這部片子促使她在雜誌中公開徵集關於他的文章。</p><p>有一段時間，我認為這部紀錄片引起了大眾於1990年代初對曾灶財的廣泛關注，多年來我一直試圖找到這部紀錄片，但遍尋不獲。然而最近，我讀到了由筆名Lam Chi-yan的作者於1978年寫的文章。他以諷刺小說的風格將文章發表在一本反文化雜誌上。和其他媒體一樣，曾灶財被描繪成一個過著流浪生活的社會異類，但不像其他的作者認為曾灶財的水墨題詞是破壞公物的行為，作者將其視為書法藝術，甚至譴責城市清潔工因缺乏對藝術的認知而將這些作品塗掉。雖然文章當時對曾灶財「藝術才華」上的認同並沒有引起廣泛回響，但它預示了即將發生的事情。</p>

<p>整個1990年代，曾灶財的墨寶出現在鄧達智的時裝秀，專輯封面、雜誌及電影中，甚至還出現在洗衣粉的廣告裡。九龍皇帝成為那十年的文化符號。 1997年4月，劉健威在香港歌德學院（Goethe Institut）為其策劃了一場頗具爭議的個展，他欣賞曾灶財謙遜率性的個人風格。之後在1998年，Martin Egan和Joanne Shen拍攝了一部關於曾灶財藝術的紀錄片。因肯定了曾灶財的非傳統書法美學，劉健威策劃的展覽立即成為掀起媒體輿論的焦點。藝評人岑朗天等人抨擊這場展覽，指責劉健威利用曾灶財。隨後出現了一系列混雜著各種意見的漩渦：有人說街頭藝術應該留在街頭，而其他人則認為，曾灶財的作品應該被視為公共藝術史的一部分，而不是書法，因為它是被劉健威等人刻意裝裱的。另一位評論家陳雲認為，圍繞曾灶財的爭議是一件好事，因為他激發了對話，讓人們重新將書法作為一種藝術形式進行討論。</p><p>為什麼曾灶財在1990年代引發了香港人的想像力？也許在1997年英國將主權移交給中國之前的幾年裡，他反映了我們所有人的感受。也許這座城市的居民被曾灶財對英國殖民者毫不動搖的謾罵和他要奪回家園的願望所感動。評論家馮敏兒曾在網上發起過一項請願活動，希望拯救他的街頭書法。藝術歷史學家David Clarke觀察到曾灶財「在追求自己的公眾影響力的同時，對權力版圖也有著敏銳的感知」，策展人漢斯烏爾里希奧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稱曾灶財是一位「抵抗遺忘的城市詩人」。簡而言之，借用藝術家兼作家布蘭登拉貝爾（Brandon LaBelle）的一句話來說，曾灶財展現出了「軟弱與激進」 的情懷。</p>

<p>在這十年裡，香港的文化政策和基礎設施進行了調整。應本地藝術家的要求，香港藝術館於1992年在九龍海濱的新館址舉辦了一項名為「城市變奏」的本地當代藝術調研展。事後看來，正如藝評人蕭競聰指出的，這次展覽預示了1990年代香港出現的一波批判浪潮，並且隨著其他藝術空間相繼出現而不斷發展，比如環境藝術館（Museum of Site, MOST）、Para Site和1a space。它們都是因為城市的新資助政策和對外來藝術的開放而得以實現。侯瀚如將「九龍皇帝」的激進宣言定義為「書法美學經典之外的東西」一樣，香港的藝術環境也在轉變，香港的藝術家和藝術空間都在探索著如何運用甚至拒絕既定的藝術框架。</p><p>當然，如果缺乏國際認可的話，「皇帝」的誕生歷程也是不完整的。 1997年，曾灶財的作品被選入奧布里斯特和侯瀚如舉辦的巡迴展覽「移動中的城市」（1997至1999年），該展覽通過藝術、建築和電影來審視東亞城市的蓬勃發展。後來，他參加了張頌仁在1999年策劃的另一場巡迴展覽「文字的力量」，聚焦於谷文達和徐冰等人對文字的藝術探索。 2003年，他的作品在威尼斯雙年展上展出&mdash;&mdash;侯瀚如將其選入展覽「Zone of Urgency」，這是雙年展藝術總監弗朗西斯科博納米（Francesco Bonami）計劃的10個單元主題展覽之一。到2007年曾灶財去世時，他已經擁有一份令人羨慕的藝術履歷，並且在他與世長辭後仍持續發展。 2011年，鍾燕齊在香港的ArtisTree舉辦了名為「九龍皇帝的文字樂園」大型回顧展，展出其300多件作品和文件。而後在2013年，由David Spalding編輯、漢斯烏爾里希奧布里斯特作序的藝術家圖錄《King of Kowloon: The Art of Tsang Tsou-choi》正式出版。</p>

<p>曾灶財的藝術遺產仍然無法被歸類。他的作品曾在大田秀則畫廊（Ota Fine Arts）和香港的大館等大型藝廊和藝術機構展出，最近也出現在大館聚焦水墨藝術的群展「墨城」之中。他的布面作品曾在蘇富比的多次拍賣會中出現，其中在2016年拍賣前舉行的一場名為「They Would be Kings」的展覽中，曾灶財的作品與其他國際上的傳奇塗鴉藝術家同台展出，包括基思哈林（Keith Haring）、讓-米歇爾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和班克斯（Banksy）。這個國際性的界定將焦點從曾灶財作為書法畫家的身份轉回到作為塗鴉藝術家的「九龍皇帝」&mdash;&mdash;就像梁秉鈞的詩在被翻譯成英文時發生的小偏差：原詩中將曾灶財描繪為「一個在牆上塗鴉自稱九龍城皇帝的人」，而英文版本中則把他稱為「塗鴉藝術家」（graffiti artist）。事實上，曾灶財處於兩者之間。</p><p>或許這種定義的變化與曾灶財的「一人運動」是一致的。在他生命的最後十年裡，曾灶財的人氣飆升，他在任何事物的表面上都寫過字，從汽車、燈籠、水壺、印刷的地圖、門，到紙張。在整個過程中，他始終保持著一種友善的矛盾心態。在鏡頭前，他不止一次地笑著說，不管他的水墨作品被認為是藝術還是其他什麼，他都不介意。對他來說，繼續寫下去才是最重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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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eet the Japanese patron using her family's collection to inspire future generation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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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 is the master?’

<p>文章中其他作品圖片，由上以下：1. 曾灶財《Untitled》（局部）（2000-2004）；2. 曾灶財《Untitled》（局部）（2001）； 3. 曾灶財《Untitled》（局部）（1997-1999），所有圖片由鍾燕齊提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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