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erre-Alexandre Mateos與Charles Teyssou

藝術界傳奇人物Jeffrey Deitch談Vanessa Beecroft與Kim Kardashian的故事

「藝術家和藝廊主必須注意避免流行文化蠶食一切」

在Pierre-Alexandre Mateos和Charles Teyssou討論商業藝廊標誌性展覽的訪談系列第五期中,兩位策展人與藝廊主Jeffrey Deitch談論了Vanessa Beecroft於1996年在其紐約藝廊進行的行為表演作品。

Vanessa Beecroft,《VB16 Piano Americano-Beige》(行為表演),1996,圖片由藝術家及紐約Deitch Projects提供
Vanessa Beecroft,《VB16 Piano Americano-Beige》(行為表演),1996,圖片由藝術家及紐約Deitch Projects提供

Pierre-Alexandre MateosCharles Teyssou1996年,你在紐約Grand Street開設了自己的藝廊,並以Vanessa Beecroft的《VB16 Piano Americano-Beige》作為揭幕展。你是怎樣認識Vanessa的?這個行為表演的概念是如何生的?

Jeffrey Deitch:1995年,我看到了一篇有關Vanessa Beecroft在一間德國藝廊展出的「A Blonde Dream」的短評。經過一番交涉,她同意在我的藝廊舉辦首展,並呈現了一件名為《Piano Americano》的精彩之作。那時正值普世歡騰的聖誕節,一切能夠順利進行是一種奇跡。

Vanessa為這次行為表演構思了整套編舞,並製作了服裝。她找來裁縫製作這些彩色的胸圍、束腰和尼龍絲襪,這些服裝其後更啟蒙了Kim Kardashian的SKIMS服裝系列。

我記得她非常嚴謹。我們在報紙上刊登選角廣告,但面試當天紐約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暴雪。交通癱瘓,我以為沒有人會出現。面對這場暴雪,我認為她應該錄取任何出現的人,但Vanessa卻拒絕了第一批來的人,因為他們不完全符合她的想法。最終有幾十個人來參加面試,但她依然秉持嚴格的選角過程。這好好的給我上了一課,特別是Vanessa對作品堅定不移的信念,以及年輕人渴望在紐約成為表演者的決心。最終,她有條不紊地面試了所有人,並選出了完美的演員陣容。在這個選角過程後,我們讓這些表演者在一個冰冷的房間中僅穿著內衣。當時是一月的第二周,他們甚至沒有抱怨,只是一直保持著隊型。

Vanessa的藝術理念非常有趣,她並沒有像傳統編舞家那樣指揮演員,而是給他們一系列指示,這有點像索爾.勒維特(Sol LeWitt)。她的行為表演受觀念藝術的影響。其中的一些指示包括「不要走得太快」或者「如果你累了,可以坐下」,她讓人們做回自己。與此同時,年輕表演者們展現出了許多從藝術史中汲取的動作,這非常有趣。在那次行為表演中,他們的動作如同一幅幅「活的畫面」(tableaux vivants)讓人想起貝尼尼(Bernini)、卡諾瓦(Canova)或羅丹(Rodin)的雕塑。許多紐約藝術界最具影響力的人都前來觀看這場演出。我可以很自豪地說,Vanessa在美國的藝術生涯始於我的藝廊。

左:Vanessa Beecroft,照片由Federico Spadoni拍攝,圖片由藝術家提供;右:Jeffrey Deitch,照片由Nadia Lee Cohen拍攝,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左:Vanessa Beecroft,照片由Federico Spadoni拍攝,圖片由藝術家提供;右:Jeffrey Deitch,照片由Nadia Lee Cohen拍攝,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整場表演都伴隨著一種幾乎機器的靜止與沉默。你是否有意將《VB16 Piano Americano-Beige》與你在1992年於瑞士洛桑FAE Musée d'art Contemporain策劃的群展後人類Post Human)聯繫起來(此展覽巡展至大利都靈里沃利城堡當代藝術博物館Castello di Rivoli、德國漢堡堤壩之門美術館Deichtorhallen、希臘雅典Deste當代藝術基金會Deste Foundation和耶路撒冷以色列博物館Israel Museum等)?我們是否可以將她的表演描述為人類的現場繪畫或人類的動態繪畫呢?

當然。我認為「後人類」與Vanessa的表演之間存在直接的聯繫。事實上,這種對表演與後人類的興趣可以追溯到我在1975年舉辦的第一場展覽,那時藝術家們將自己的人生與身體作為一種藝術媒介。「後人類」在意大利的影響力非常大,它曾在當時可能是歐洲最重要的當代藝術博物館之一的里沃利城堡當代藝術博物館展出。也許Vanessa是直接從那場展覽認識我,或通過她的伴侶Miltos Manetas瞭解到我。此外,這也與我在Grand Street的空間舉辦的第二場展覽「Alien at Rest」有關,藝術家Jocelyn Taylor在街上裸行。雖然這兩個表演的方式不同,但其實有許多相似之處:兩位女性都在公共空間中展現了她們的權力,她們的概念和表演都具有非常強烈的女性主義色彩。

我們是否可以說你對Vanessa Beecroft的興趣,以至你的整個計劃,都受到了你早期接觸的觀念藝術圈子影響?

的確。我在藝術界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在John Weber藝廊擔任助理。藝廊代理了許多偉大的極簡主義和觀念藝術家,如漢斯.哈克(Hans Haacke)。但索爾.勒維特是我最重要的導師之一,我與他和漢斯有很多交流。他們都是思維縝密的藝術家,並幫助我加深對藝術的理解。丹尼爾.布罕(Daniel Buren)是另一個對我影響很深的重要人物,我參與了他那場著名的行為表演《Seven Ballets in Manhattan》(1975),我們在時代廣場周圍舉著條紋告示板。雖然我當時只是一名藝廊助理,但這些藝術家都會邀請我到他們的工作室,與他們整晚待在一起。這可以說是最直接的藝術教育了。

Vanessa Beecroft,《VB16 Piano Americano-Beige》(行為表演),1996,圖片由藝術家及紐約Deitch Projects提供
Vanessa Beecroft,《VB16 Piano Americano-Beige》(行為表演),1996,圖片由藝術家及紐約Deitch Projects提供

位於Grand Street空間成立之初,你的藝廊似乎展現了格林伯格提出的那種前衛媚俗的不協調。

我認為自格林伯格在30年代末撰寫了《前衛和媚俗》(Avant-Garde and Kitsch)以來,藝術世界發生了很多變化。紐約學派的世代必須與中庸、媚俗相抗爭,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受到重視。而這場反對美國中產階級品味的鬥爭蔓延至極簡主義和觀念藝術。然後到了80年代,流行文化與藝術的界線開始崩塌。當然,這始於波普藝術和安迪.華荷,但來到80年代期間,它已經真正滲透到整個社會。時至今日,這段時期仍在影響與我計劃有關的方方面面。它涉及前衛和媚俗之間不同的關係,比起相互對立,我相信它們正不斷進行著迷人的對話。在流行文化和藝術的不斷進步下,兩者間的障礙越發減少,雖然這為成為了藝術創作的搖籃,但藝術家和藝廊仍要注意避免流行文化蠶食一切。


兩位策展人Pierre-Alexandre Mateos和Charles Teyssou組織了2022年首屆藝+巴黎:由巴塞爾藝術展呈獻的「與巴塞爾藝術展對話」節目。

網頁全幅圖片標題:Jeffrey Deitch,照片由Nadia Lee Cohen提供,圖片由藝術家提供。圖片經後期濾鏡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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